三十里鋪因距泰山三十華里而得名。在鎮子東西長街的中段路北有一口古井,四塊厚石板鑲一個方形井口,據說秦始皇當年東巡,登泰山、觀東海,一路車馬嘯嘯,其間正好路過這裏,在此井旁飲馬休歇,後人就叫它飲馬井。井旁邊有一株歪脖老槐樹,不高大也不很茂盛,樹心都空了,老人們傳說這槐樹是唐朝時栽的,因而取名唐槐。這槐樹其貌不揚,但有個外人不知的奇異之處,歷史上凡是遇到兵荒馬亂或天災荒年,這槐樹就蔫耷耷的不長葉,從樹皮縫隙裏直往外流粘膠,人說這是老槐樹在流淚。若是逢老槐樹枝青葉茂,這年頭一定是五穀豐登,百業興旺。然而人類歷史總是荒亂歲月多、康乾盛世少。很遠的不說,上世紀六十年代初餓死人那時候,這槐樹一連三年沒發芽,黃膠流滿了樹幹。
且說一九九六年春天,飲馬井旁的老槐樹格外的枝葉繁茂,翠綠可人,還開出了粉嘟嘟的槐花。三十里鋪的人們比過年還高興,紛紛奔走相告,憧憬著即將到來的好年運。
在槐樹旁坐著看書的幾個古稀老人笑吟吟的說:「咱三十里鋪的好運氣已經來到了啊!」
飲馬井和唐槐都是省級保護文物,周圍三十米外的民房圍成一個圓形開闊地,每天都有三五為伴的老年人在這裏閒坐聊天,這些老年人夏天在槐樹下乘涼,冬天在開闊地曬太陽,成了三十里鋪的一道風景。然而自從半年前陳香醫生帶領煉習法輪功,這小鎮真可謂時來運轉,發生了重大變化。
陳香醫生在三十里鋪百姓的心目中,可以說是有口皆碑,影響非凡。陳香通過自己對法輪功的切身修煉實踐,體會到了法輪功難以言喻的莫大好處,同時也意識到讓更多的人得法,受益,是人生最大的善事,比自己的治病救人更有意義也更為重要。於是他把法輪功的一些資料圖片張貼在診所內的牆壁上,在診所門口的上方懸掛了一個大紅布橫幅,上書楷體金字:──義務介紹法輪功
門兩側還有一對自撰的紅布楹聯,上聯是:
地生藥草古來醫病難醫命
下聯是:
天降福緣今有法輪轉乾坤
陳香的診所坐北朝南緊鄰著三十里鋪大街,本來就每天顧客盈門。自從懸掛了十分醒目的橫幅和楹聯,登門問詢的人就更多了。來的人聽了陳香對法輪功切身體驗的介紹,每天都有很多要求學煉的。
陳香利用診所後面的大院子,一連組織了幾期大法學習班,播放李洪志師父的講法錄像,受益的學員們對法輪功紛紛讚不絕口,要求學煉的村民也越來越多,一傳十,十傳百,到九六年一開春,在三十里鋪以及周圍的村莊裏,形成了一個村民們競相學煉法輪功的熱潮。要求學煉的人們太多了,先期得法的學員因地制宜,分散開來在各自村莊利用自家的屋子或院子,將附近要求煉功的鄰居好友召集來,一邊由老學員教動作,一邊放師父的講法錄像,九天一期班,使法輪功迅速普及開來。
在三十里鋪老槐樹旁休閒的老人們,在學功熱潮中都成了大法學員。這些老年人煉功後改變了過去的生活習慣,早起和晚上集中在老槐樹旁煉習功法,白天就聚在一起學習《轉法輪》等師父的講法。這古井旁邊老槐樹下就自然成了老人們的煉功場。這些老年人原來大多都有些老年雜症,煉功幾個月後那些雜症頑疾都煙消雲散似的沒有了。老人們的高興勁就甭提了,尤其是這年春天老槐樹格外的枝繁葉茂,粉花飄香。老人們見人就說:「這老槐樹可真是靈啊!法輪功洪傳天下,真是千年不遇的大福份啊!」
九六年夏天的一個夜晚,陳香從煉功場煉完功後往家走,快到診所時發現身後跟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影,回頭一看,見是三十里鋪西街的劉三,年齡和自己相仿,也是一名法輪功學員。這時劉三緊走幾步趕上來,吞吞吐吐的說:「陳醫生,我,我想到你家,跟你說說話。」「那好啊,」陳香說「跟我到家來吧。」
三十里鋪東西長,南北窄。從中間飲馬井那兒分開,往東叫東街,往西叫西街。鎮上的人姓氏有七八個,但人口最多的是張、劉兩個大姓,張姓居住在東街,劉姓居住在西街。文革時分成兩派鬧武鬥,兩個大姓各屬一派,開始了一場人間少有的人性畸變的仇視惡鬥。東街的張姓屬於一個叫「東風」的組織派別,而西街的劉姓歸屬的組織派別叫「紅旗」。雙方著了魔一般劍拔弩張,都說自己的一派是「無限忠於毛X席的紅色革命造反派」,攻擊對方是「資產階級路線的保皇派」。唇槍舌劍,各不相讓。雙方都像鬥紅了眼的雞,一見面就撕咬格鬥,頭破血流的武鬥經常發生。那時候劉三正值血氣方剛的壯年,又長得五大三粗,一身蠻力。是西街「紅旗」一派「戰鬥隊」的隊長。他那時只要一出門就手提大刀片,腰裏別著手榴彈,身後跟著一群戰鬥隊員。東街「東風」一派「戰鬥隊」的隊長叫張豹,也是一個膀寬腰圓的壯年漢子。兩派之間小摩擦爭鬥經常有,大規模的武鬥也發生過多次。其中有一次大戰,雙方以古井為界,「東風」派的張豹在東街的房頂架上了土炮,準備隨時對膽敢過界的「紅旗」派的人開炮。而「紅旗」派的劉三在西街的房頂架上了機關槍,對準東街口躍躍欲試。雙方的人都揮舞著長矛、大刀,都比著勁高呼口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下定決心,不怕犧牲!」……這種破天荒的戰鬥年月延續了近兩年,雙方各有不少死傷。但最為嚴重的是,本來都是同一個村子世代和睦的百姓們,由此結下了解不開的冤仇。在後來的若干年裏,張劉兩大姓的年輕人相爭相鬥互報冤仇的事時常發生,給三十里鋪蒙上了一層陰影。
劉三隨著陳香進了診所,掩上門開始敘話,陳香倒了一杯開水放在茶几上,笑著說:「坐,先喝點水,慢慢聊。」
劉三靜默了片刻,喝了一口水,眼巴巴的望著陳香說:「陳醫生,我能不能給你叩一個頭。」
陳香感到納悶,但這叩頭一定是不行的。「劉三兄,」陳香說「論年齡你好像比我大一歲,咱就是兄弟,有啥事別見外,更何況,咱都是大法弟子,還有啥不方便說的?」
劉三驀地站起來,面朝陳香撲通一聲單膝跪下。
陳香見狀急忙起身,將劉三扶了起來。
劉三重又坐在沙發上,語重心長的說:「好兄弟,這個頭是我替我爹向你父親他老人家叩的,」劉三又喝了一口水,接著說:「我爹臨終時說,他這輩子做了一件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親手拉滑子把你爹摔死,他心裏很明白你爹是少有的大善人,可那個年月……最後,我爹流著淚說,他是糊塗被騙的,甚麼黨的話,都是騙死人不償命的狗屁話……」。
原來如此,陳香也一時陷在沉默裏。幾十年來家庭的悲慘遭遇一幕幕在腦際浮現不停。
「唉──」陳香嘆了口氣,終於打破了靜默,接著說道,「世道多坎坷,滄桑不由人,過去了的,就都讓它過去吧……有幸的是,我們今天能得法,能明白人生這一切,這才是應該萬分珍惜的啊!」
「是啊!」劉三說,「通過學法,這些都明白了。現在我還有一個心事,需要你出面幫忙……。」
「說吧,不用客氣。」陳香說。
「東街的張豹,文革時俺倆成了死對頭,我身上被他用長矛扎過一個洞,留下一塊疤。他的腿被我砸斷過,現在走路還有點瘸。後來晚輩孩子們相互尋仇又打過幾場架。……我們當年都是受騙上當,現在想起來,小時候我和張豹一塊割草,一塊下河摸魚,玩得挺好的,就是後來那該死的文革……唉,不說了,現在,我想通過你,給他賠禮道歉,兩家解冤和好。」
「劉三兄,」陳香高興的說,「你的想法太好了,張豹在東街的煉功場也跟著學了法輪功,這一兩天我就約他來,咱仨見個面,把話說透徹,讓一切都煙消雲散。」
第二天的晚上,三個人就在陳香的診所裏會了面。張豹的心思和劉三一樣,也正為年輕時的單純受騙痛悔不已。劉三和張豹手拉著手,都熱淚盈眶,不約而同的喊出:「兄弟!」;「哥!」──兩個人像兒時一樣擁抱在一起,放聲痛哭起來……一旁的陳香也被感動的熱淚縱橫。
從這天起,張劉兩個大姓家族重歸舊好,三十里鋪過去仇鬥的陰影煙消霧散。
古井旁的老人們聽說這件事後,高興的說:「看到了吧,今年這老槐樹,就是為了這些喜事開得花啊!要是人人都煉法輪功,咱這國家多好啊!」
三十里鋪鎮公安派出所的所長老郭,在這裏工作了二十年沒動地方,對三十里鋪的情況十分熟悉。自從鎮上的百姓們煉習法輪功後,社會風尚迅速好轉,打架鬥毆的沒有了,酗酒鬧事的不見了。有兩個浪漫的外國遊客,背著旅行包騎著自行車來三十里鋪尋訪古井和唐槐,中午在街上的飯店就餐,飯後匆忙趕路,把一個小皮包滑落在飯店裏。過了一大會,飯店坐台的老闆娘發現了小皮包,打開一看,見有外國人的照片證件和不少內外幣現鈔。老闆娘二話不說,出門就喊了一輛出租車,跑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找到了兩個外國人。那外國人衣著簡便但據說很有些來歷,對老闆娘的純樸善良十分感動和讚賞,回到濟南後向山東省的有關領導和部門大加褒揚。
不幾天便有記者下來通過派出所找到老闆娘進行採訪。
老闆娘哈哈笑著說:「俺是煉法輪功的,這點小事算個啥,那天發現的早,要是到天黑再看見那皮包,俺就是攆到泰安、濟南也得給人家送去啊!」
老闆娘的話以及她笑哈哈的照片被刊登在省報的顯著位置,三十里鋪也跟著風光了一回。
郭所長借飯店老闆娘省裏見報的契機,向鎮長和書記詳細彙報了三十里鋪的變化,尤其是張劉兩大家族的和解,具有很典型的社會意義。並建議說:「這幾年國家的社會治安問題越來越棘手,群眾怨氣多,政府壓力大,現在省裏市裏都十分重視開展社會綜合治理活動,這方面咱可以利用法輪功創造的條件,借船出海,宣傳典型,好好編寫個材料往上報,我看咱三十里鋪當一個綜合治理先進鄉鎮肯定沒問題……。」
能為鎮上贏得榮譽和政績,又不用花費甚麼代價,當然是件大好事,鎮長和書記都十分高興,年輕的書記表態說:「好,最近就開個黨委會,以鎮黨委決議的名義具體安排和行文,我直接擔任『綜合治理小組』的組長,你們兩個都是副組長……。」
不久後的一天上午,兩輛桑塔納轎車從三十里鋪鎮政府大院緩緩駛出來,沿街走了一段,忽然在法輪功老闆娘開的飯店門前停下來,著一身警服的郭所長從前面的車上率先走下來,笑嘻嘻的對老闆娘說:「鎮領導對你拾金不昧的事蹟很重視,瞧,書記和鎮長親自給你送錦旗來了!」
書記和鎮長果然從轎車裏笑瞇瞇的走出來,跟隨下車的還有副書記、副鎮長等一行人,跟隨在書記身邊的鎮黨辦主任雙手捧著一面紅絨絨的大錦旗,後面還跟著一個脖子上掛著照相機的年輕人。
書記和鎮長先後熱情的與老闆娘握手,說了一些褒獎勉勵的話。黨辦主任便張羅著以飯店為背景,讓老闆娘手捧錦旗站在中間,書記和鎮長伴兩邊,除了懸掛照相機的年輕人外,其餘的隨行人員都走上來排列好,共同照了合影。
又過了不久,鎮政府負責宣傳工作的人員,在三十里鋪街道兩旁的牆壁上張貼了許多大紅標語,如「大抓綜合治理,爭創文明鄉鎮!」;「三十里鋪是我家,文明創建靠大家!」等等。
鎮領導的支持和倚重,使法輪功在三十里鋪以及周邊鄉村的名望更加提高。大法弟子都是做事先為別人想,先人後己,助人為樂,自然成了綜合治理文明創建活動的先進典型。大法弟子家庭也都是各村最多星的「文明戶」。三十里鋪的街道衛生,被大法弟子爭相打掃,保持的十分整潔。
古井旁邊休閒的老年人學法之餘也閒不住,見有外地遊客到來,就主動上前熱情招呼,義務講解古井和老槐樹的歷史傳說。有個家在旁邊住的老太太,在老槐樹下放了一張潔淨的小圓桌,擺幾個小凳子,桌上放著兩個大暖水瓶,還有幾個洗得乾乾淨淨又蓋上白毛巾的玻璃杯,桌前豎立著一塊白漆紅字的木牌,上寫:「古井甘甜水,免費供客嘗。」木牌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寫的是:「三十里鋪法輪大法弟子。」
有一天,兩輛黑色豪華轎車緩緩停在古井旁,下來一行西裝革履的人,簇擁著一位六十多歲戴著白色禮帽體態豐滿的老者。後來才知道這是一位頗有名氣的華裔外商。那位外商的神情曠遠矜雅,不怎麼言語,卻對古井和老槐樹看的十分認真,後來,外商在老太太放置熱水瓶的圓桌前停下來,仔細的審看木牌上的字。這時老太太熱情的說:「喝杯水吧,這水甜著哪!」外商略微點下頭,並向老太太微微一笑,表示謝意。這時一位年輕人快步回到轎車上,迅速拿來一個精緻的不鏽鋼保溫杯。他先是把杯中原來的水小心翼翼的倒在老槐樹下,隨後把杯子放置在小圓桌上。這時老太太很利索的站起來,熟練的提起熱水瓶,把壺蓋拿下來,向不鏽鋼杯子裏斟了個八分滿杯。老太太輕捷準確的動作與她的滿頭銀髮似乎不太相稱。年輕人連忙表示感謝,不由得問:「您老的身體可真好!今年高壽啊?」老太太樂呵呵的說:「八十一啦!俺原來的身體可不好,整天病歪歪的。就從煉了法輪功,啥病都沒有啦,整天使不完的勁。」那位外商品嘗著古井水,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過了不久,從鎮政府大院傳出一個好消息,一個外商決定投資五千萬,要在三十里鋪辦大型工廠。人家投資的可是美元啊!接著又傳出消息說,這個項目是一個法輪功老太太用一杯開水換來的。原來,那天頭戴白色禮帽的外商是省裏招商引資邀請來的貴客。那位外商在有關部門陪同下,在濟南和泰安考察了不少地方,對許多配套完善,條件優厚的所謂開發區都未予表態,不料想卻看中了三十里鋪。據傳那位外商說:「他旅遊過中國很多地方,卻很難看到想像中禮儀之邦的道德古風,到處都是眼睛盯著你的腰包,想方設法多掏你一下。很可憐,也很遺憾。而在三十里鋪,透過法輪功老太太的小圓桌,和周圍老人怡然祥和的精神狀態,他似乎看到了想像中的中國。他的項目主要是想報效祖國,致富一方。」而且他還交待:「工廠招工時,同樣符合條件的,煉習法輪功者優先錄用。」
鎮長和書記親自到古井旁向老太太表示慰問和褒獎,黨辦主任拿著一個鼓囊囊的紅紙包,說這是一千元獎金。可老太太好說歹說就是不收,她說:「俺要收了這錢就不是煉法輪功的了。」書記和鎮長也說服不了,最後感慨的說,「您老的風格可真是高啊!」老太太樂呵呵的說:「這點芝麻小事算個啥,俺煉法輪功的人人都會這樣做。」
一九九六年底,三十里鋪鎮榮獲全市綜合治理工作鄉鎮第一名。書記和鎮長在全市表彰會議上披紅戴花,並受到了市委領導在總結講話中的點名表揚。讓與會的其他鄉鎮領導們羨慕不已。
一九九七年春暖花開的時候,三十里鋪古井旁的老槐樹依然枝繁葉茂,粉花飄香。陳香和石頭爺等大法弟子商議籌備的「三十里鋪法輪大法經驗交流會」在鎮政府大會議室隆重召開。這時候,法輪功在三十里鋪一帶的聲望可謂如雷貫耳,人們都以能夠修煉法輪功為榮,鎮政府大院也成了煉功場,鎮長和派出所的郭所長都成了大法弟子,鎮機關許多人都參加了煉功,年輕的書記說,我也想煉,可是工作一直太忙了,等忙完幾個事我就參加煉。
書記和鎮長都很高興的參加了「法輪大法經驗交流會」,大會的議程安排由陳香主持,許貴山、黃天成、劉三,拾金不昧的老闆娘,義務提供開水的老太太……都作了大會發言。
一九九七年秋天,外商在三十里鋪投資的工廠投產了,一年以後,工廠上繳的稅收讓周邊鄉鎮的領導們垂涎三尺。
一九九八年年底,三十里鋪鎮實現了經濟發展和文明創建雙豐收,一舉成了全市鄉鎮建設的一面旗幟。
……
時光到了一九九九年。這年春天,三十里鋪古井旁的老槐樹沒有開花,葉子剛長出來就生了一層黑糊糊的粘蟲子。也就是從這個時候始,在中國各地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讓法輪功弟子感到揪心和壓抑。
中科院有個叫何祚庥的人,在天津的一家媒體發表文章,對法輪功隨意地抹黑。天津的大法弟子看到了文章,覺得何甚麼休又沒煉過法輪功,不應該不經調查了解就亂說一氣。於是天津的法輪功弟子就到這家媒體去找有關負責人反映情況,想說明真相。可是一連去了幾天均不得見,而且就在這時,突然來了眾多警察,把反映情況的數十名法輪功弟子全部給抓上警車拘留了,而且過了幾天仍然不放人。
天津到北京近在咫尺,通訊網絡更是發達。天津大法弟子無端被抓的消息很快傳遍京津兩地乃至全國。天津公安違法抓了人,又拒不放人……無奈之下,京津以及周邊的部份大法弟子就自發的到國務院信訪辦集體上訪反映情況,要求放人。當時的朱鎔基總理出面接見法輪功代表,聽完情況反映後,通知天津方面馬上放人,並對天津公安這一公然違法的行為提出嚴厲批評。大法弟子得知結果後,很快就離開了,各自返回家中。隨後,中央電視台在新聞聯播中向全國播發了國務院關於此事件的《通告》,說「……社會群眾有煉功健身的自由,中央不干涉,不干預……。」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國務院的《通告》播發過後很快就成了畫餅。一九九九年五六月份,全國範圍內許多大中城市相繼發生公安警察到法輪功煉功場驅趕法輪功弟子,強行不許煉功的事件,而且愈演愈烈。當時全國各地法輪功學員有許多現場照片和文字將會成為歷史見證。
一九九九年夏季的泰山群峰,悶熱的讓人透不過氣來;不見鳥飛,難聞雞啼,村邊的黃狗臥在屋簷下,伸著舌頭直喘氣。
甄家園的石頭爺夜裏又夢見了泰山奶奶,醒來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愁緒和壓抑。他見泰山奶奶兩手結印,雙盤著腿,合目的眼角裏掛著淚痕。石頭爺不由得也落了淚。醒來後,石頭爺默想,這可能有著某種危重的預示。作為一個得到大法的修煉人,天地如丸,紅塵如芥,順逆生死均無掛礙。然而正法途中,修路未果,世間有更多的眾生如旱禾盼露期待法緣。此時此際如遇魔障阻撓,諸多生命將會失去萬古機緣……此乃大法弟子之憂也。
這天上午,烏雲沉沉卻不見風雨,不時滾過幾聲悶雷,越發悶熱難當。石頭爺坐在家裏,正默默思量著夢中沒有聽完整的那句話。這時,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陳香推著自行車走進來。石頭爺迎出來說:「真是心有靈犀啊,正想著能見到你哩!」
兩人進屋坐下,石頭爺就把夜來夢中的情況敘述了一遍。接著兩人相對默然,心裏都沉甸甸的。眼下全國各地公安對法輪功群眾騷擾迫害的事件不斷發生,出面的雖說是警察,但很顯然有著某種重大背景,否則,以朱鎔基總理親自定奪而播發的國務院《通告》決不會出言即廢,讓公安系統置若罔聞。有誰的權力能比總理大呢?……尤其一些傳言,說準備對師尊暗下毒手,此言若非空穴來風,未來的人間……將不堪設想!兩人不約而同的相對一望,眼裏都有些淚汪汪的。
兩人把目光轉向門外烏雲籠罩的天空。石頭爺輕嘆一口氣,說:「山雨欲來啊!」
陳香點點頭,「是啊,看來會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
石頭爺揚了一下長長的壽眉,堅定的說:「天塌下來有地接著哪,烏雲再黑也甭想永遠遮住天!」
「是啊!」陳香說,「心中有法在,任何艱難險阻也只不過是腳下的台階,踏它過去,就是咱們攀登的路!」
「對,」石頭爺說,「任它狂飆翻烏雲,『一個不動制萬動!』」
兩人目光對望,心中都燃著一團火,熱氣騰騰。
……
轉眼間便到了一九九九年的七月,恐怖大王終於露出了猙獰面目。
七月二十二日,中央電視台以重大新聞的方式突然播發了中共中央關於取締法輪功的《通告》。而且每小時一遍,振聾發聵,反覆播發。頓時,一場十二級的妖風攪著血雨洗劫了華夏神州!
這天中午,明晃晃的太陽忽然被一片奇形怪狀的黑雲吞吃了。百姓們正要吃午飯的時候,三十里鋪街上突然來了十幾輛警車,下來密密麻麻的警察像是遇到了甚麼勁敵大案,分成數個行動小組,奔跑著衝向預定好的一個又一個法輪功學員家庭。
平靜的三十里鋪像驟然遇到了地震,雞亂飛,狗亂叫,街巷一片狼藉。毫不知情的法輪功弟子,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戴上手銬,抓上了警車。
短短一個中午,三十里鋪有十五個法輪功弟子被劫持抓捕。陳香、劉三、張豹、拾金不昧的老闆娘……就連在古井旁義務提供熱水的八十多歲的老太太,也被連拉帶搡的押上警車,抓走了──法輪功學員中凡是在社會群眾中有點影響的都被列入了這次「特大行動」的抓捕名單,而名單上就有老太太的名字。警察們是按圖索驥,像盲人騎瞎馬,而那匹瞎馬是被一個惡魔在玩弄韁繩。
就這樣,一場是非顛倒、滅絕人性、史無前例、慘絕人寰的大浩劫開始了……可以試想:在一個現代國度,有一大批好人,他們在社會上都是道德高尚,只為他人著想,真正無私奉獻,對這個國度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人。忽然間,把這些本應予以社會表彰和推崇的優秀群體,編造一個莫須有的政治罪名,動用國家機器,進行殘酷鎮壓,肉體滅絕!這是何等的千古奇冤啊!──然而,這樣的事情,就在一九九九年七月的中國發生了!
那天晚上,古井旁的老槐樹一夜之間落盡了葉,樹幹縫隙的粘膠流了一地。
許貴山七月二十二日那天正在山坡上打理莊稼,一個從村裏出來的鄉鄰一看見他就大聲地喊著告訴他電視上正在說法輪功的事,讓他快回去看看。許貴山二話沒說,拿起鐵鍬就快步回了家。……當他打開自己從舊貨市場買來的黑白電視機時,電視上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播送中共中央「關於取締法輪功的通告」……一開始他不相信這是真的,聽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他明白這一切都是事實之後。許貴山驚呆了,他流著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尤其是電視上對師尊和大法信口開河的歪曲和誹謗,使他心如刀絞……突然,許貴山忽地站起來走出屋門,大步流星來到大門外的一個高台上,昂首面向群山,放開嗓子大喊:
「是哪個無恥小人把中央給矇騙了!你誣蔑法輪功不得好死──!」……
他喊了一遍又一遍,鄉鄰們聽到喊聲紛紛走過來。都知道他心裏有冤氣,更是十分理解。一位很壯實的胖大嫂直言快語的說:
「貴山兄弟,你就使勁喊!大傢伙都跟著你都出出這口氣!」
許貴山洪鐘般的吶喊聲被群山崖壁折射縈迴,像有千人應,萬人和,直沖天外!
……
「七二二」以後,許貴山面對中央電視台每天對法輪功喋喋不休的誣蔑和誹謗,內心痛苦極了……這期間,不斷傳來各鄉村大法弟子陸續上北京向中央上訪申冤講清真相的消息,但同時也傳來這些上北京的大法弟子大多數走不到北京就被抓回來遭關押的消息。酷熱的長夏久旱無雨,田野裏的莊稼生滿了黑黢黢的粘蟲子,葉枯了,花萎了,村頭的老柳樹像是天天在垂淚……可是悶熱的天卻越發沉悶,沉悶的讓人難以透氣,一天又一天,這日子真難熬啊!
許貴山到鎮上扯了塊一米寬兩米長的黃色棉布,讓村裏書法最好的中學生在布的上方寫了六個濃黑大字:「還法輪功清白!」下面的正文寫的是工筆正楷字:「我叫許貴山,山東泰安許溝村人,原本是一個肝癌晚期患者,……是法輪大法從死亡的邊沿拯救再造了我,又重新給了我一個健康的身體,我要用我的切身經歷向世人呼籲:還法輪功清白!……」
許貴山要去北京為法輪功申冤的事在家裏議論很多次了。妻子說爹娘年齡都大了離不開他──爹娘含著淚甚麼都不說。──許貴山去三十里鋪時悄悄問詢了一些情況,了解到從鄉鎮到縣到市各交通要道都有公安設的暗卡,警察都換了便衣,晝夜盤查。汽車火車更是檢查的壁壘森嚴,飛鳥難過。所以幾個月來大法弟子自發去北京的各地都很多很多,但是能到達北京的卻寥寥無幾。許貴山默默地想,車站盤查俺可以不搭車,要道設卡俺就繞開大道走小路,靠步行上北京──他回到家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家人,老父親聽完沉默了片刻,點點頭說:「就按你想的去吧,做人得有良心!沒有法輪功,就沒有咱家的今天……眼下大法受到不白之冤,咱不去申冤誰去?在早也不是攔你,是覺得開始那時候,還欠考慮……現在,你放心去吧,不用擔心家裏!」老父親的一席話把去北京的事確定下來,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動身。那天晚上,娘和妻子在灶房裏流著淚一人燒火一人攤煎餅,攤了一張又一張……直到雞鳴天亮。
在迷漫的晨霧中,許貴山背著一口袋煎餅和一個鋪蓋捲,踏上了坎坷曲折的申冤上訪之路……
並非尾聲的尾聲
人世間再難熬的日子,回頭看也過的很快……轉眼之間,就到了二零零一年的春天。
一個陰霾沉沉的上午,十幾個中年的和年輕的人,有男也有女,風塵僕僕地從山外一進村就急急忙忙地直奔石頭爺家的院落,──當他們在石頭爺家的客廳裏見到石頭爺時,一個叫二楞子的年輕人撲通一下跪在石頭爺膝下,哭著說:「爺爺,……俺娘叫那些警察給抓走了……」。聽著二楞子的哭訴,所有一起進來的人都忍不住熱淚盈眶。還是為首的玉強向石頭爺敘述了始末……原來,這一行人剛從北京上訪回來,十幾天之前去的時候本來是二十多個人,一路為了迴避盤查,有時聚,有時散,其中大部份人都走到了天安門廣場,在打開條幅宣講真相時,由於擁上來的警察太多,有的被抓走,有的給擠散了,歷盡艱難後現在一起回來的剩下還不到一半人。有幾個中老年婦女被又打又拽地拖進了警車……其中就有二楞子的娘。──石頭爺神情肅穆,邊聽邊微微頷首。
聽完,石頭爺說:「你們剛回來,先到家吃點飯,暖和暖和……等吃過飯,你們都再來我這裏,有些話大家一塊說說。」
午飯後,人們三三倆倆,陸續走進石頭爺家的大門。大法弟子們描述著自己的見聞、經歷,這一年多來,咱們村到北京上訪的人已經很多了,有的去了不止一次。現在被抓走的,判刑、勞教的,算在一起有十多個了。可想而知,全國進京的人數何止萬萬──可是,中央一幫人在那個黨魁的強權下,不但不理不問,而且變本加厲。有的大法弟子提出,我們一方面決不動搖修煉的信心,同時還得看到有多少人被中共謊言毒害著,我們還應做些甚麼……滿屋的人邊聽邊想。於是從那天起,甄家園撥開了壓抑的迷霧……
三十里鋪鎮的領導班子是迫害法輪功以後又重新配備的,鑑於原來的鎮領導在先前曾經犯過支持和宣揚法輪功的路線錯誤,這次配備的鎮主要領導都是縣委指定的。其中鎮書記是原縣委組織部的組織科長;鎮長是原來一個明星鎮的鎮長;派出所長是原縣公安局刑警隊副隊長,在鎮壓法輪功中表現十分突出。這三個人有著同樣的政治背景,在對待法輪功的問題上可謂齊心協力,唯上是從。甄家園這麼多法輪功學員,而且不斷有人上訪,這件事如果讓縣裏、市裏有關部門盯住了,追查不放,那麼直屬領導們就吃不了兜著走吧!恐怕下一步縣領導的烏紗帽也很難戴穩了。這一年多來,按照中央政策,對法輪功人員多次反覆地進行綁架抓捕,勞教判刑,其中打死打傷的現象也陸續發生,可這法輪功還壓不垮。
思來想去,還是派出所長自告奮勇說:「這事就交給我吧,僅靠派出所的警力對付甄家園肯定不行,書記您出面給縣六一零主任那裏認真彙報一下。我到縣局找局長,就說甄家園是法輪功的堡壘,必須當成特大案情來處理,集中縣局警力,對甄家園來個突然襲擊,把法輪功骨幹統統抓起來,關進拘留所,提審時一個個嚴刑拷打,直到同意放棄修煉……」
書記和鎮長都愁的一籌莫展,於是連連點頭,並鼓勵說,「好!好!那就看你的了!」
不久後的一天午飯時分,十幾輛警車載著五六十個黑衣警察一路顛簸來到了甄家園。為了能把計劃抓捕的法輪功學員全堵在家裏,警車禁按喇叭,一律停在村邊,警察們下車後按照計劃和分工,分成幾個抓捕小組直往村裏撲去……
甄家園正在吃飯的百姓們被街上一片怪異的狗叫聲驚得停下了碗筷,這時就聽見二楞子的聲音在街上大聲吶喊:「警察來抓人啦!」──於是,在很短的時間內,甄家園的男女老少幾乎是同時湧出了家門。
令所有的警察們頗感意外的場景出現了,以往去哪一個村莊抓捕人,村民都是非躲即藏,避之唯恐不快。而在甄家園,竟然像某個電影畫面似的,村民們整整齊齊地一擁而出,男女老少們非但不驚慌,還坦然平靜。更加使警察們被動的是,分頭行動的幾十個警察被二三百男女老少村民剎那間無形中給「包餃子」了。
負責這次行動總指揮的是縣六一零辦的主任和公安局長,他們也沒有見到過這等場面。鎮派出所長負責聯絡上下,一下急得滿頭是汗,嚮往局長那邊靠,可是讓一群婦女和老人給擁擁擠擠地擋住了。
警察和村民們膠著在一起,這突發情況使各行動小組同時亂了計劃,有些組長和組員之間也給擠散了。於是許多零散的警察成了沒有頭的蒼蠅,擠在人堆裏,不知如何是好。而村民們的表現卻像過年趕大集,熙熙攘攘地擁擠著……。
這時,村裏七八歲的男孩子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紛紛圍著警察們反覆唱起一首童謠:
穿黑衣,戴黑帽;
抓好人,沒好報!
閻王殿裏把你吊──
問你知道不知道?!
面對童稚的孩子,滿頭是汗的警察們面面相覷,顯得十分尷尬。
村裏那些七八歲的小女孩們更是口齒伶俐,她們兩個一對兩個一對地滿大街唱起了一首拍手歌:
你拍一,我拍一;
中國有個六百一(六一零)。
有眼不識南北路,
迫害專把好人欺。
天地之間有本帳,
惡貫滿盈下地獄!
說來也巧,那位縣六一零辦公室的主任正好被一群小女孩給圍住了,童言無心,聽者會意。主任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那神情真想尋個地縫鑽下去……。
街上許多慈祥的老年人對身邊的警察語重心長地勸說:「年輕人啊,你們手中有槍的人,行事更要分善惡啊,一念之間,行善一步是天堂,作惡一步是地獄啊!……現在把好人當犯人抓,這樣顛倒黑白的事情,你們可不能聽啊!蒼天有眼,那些作孽的人,將來是要報應的!……」
有不少的警察被村民們的言語漸漸打動了,默默地聽著,竟然不知不覺地把手中的槍悄悄放回了皮套裏……。
公安局長見場面如此,預感到今天的行動註定要落空了。拖的時間越長,對幹警的情緒越不利……他瞥了一眼同樣陷在人群中的「六一零」主任,但見主任的臉色白裏透黃,大汗淋漓,正手足無措地向局長這邊張望……
……鎮派出所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擠到公安局長面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局長,各小組都行動受阻,怎、怎麼辦……?」局長臉色蠟黃,像是從胸腔裏擠出來四個字:
「撤、快點撤!──」
……
甄家園又恢復了寧靜。
幾天之後,大家經過商議,僅到天安門上訪不行,一定要讓更多的人知道這場迫害的真相,不要被中共的媒體謊言矇蔽。於是大街小巷出現了「法輪大法好」的標語、橫幅,三十里鋪古井旁的老槐樹旁,插上了「世界需要真善忍」的彩色小旗……天空開始放晴了,老槐經了風雨,漸漸有了生機……
(完稿於二零一一年四月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