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得從頭說起。慧嫂是我的表嫂。從慧哥把她娶到家那天起,一直到一九九七年前,我姑姑就沒得過一天好。用老人家自己的話說:「慧媳婦是個尅星,不把我尅死她是沒完」。當時我看也真是那麼回事。別的咱就不說了,單說這養老金:定下一年五百元,她推三擋四從來都不交足數。姑夫死的早,表弟說管不了哥嫂的事,要養老金的事就落在了我身上。是姑姑吩咐的,我只好硬著頭皮辦。
慧哥是教師,按說收入還可以。不幸的是他的工資必須連工資單上繳給慧嫂,連抽盒煙都得好說歹說地向慧嫂要。教師工資常常發不足,慧嫂就說慧哥有「小金庫」,這養老金就更難要。
我從一九九零年接下這差事,設了個帳本,一年一結,她年年有拖欠。到了一九九六年,她乾脆不拿了。
臘月初九是慧哥生日,我年年去給他「祝壽」,為的是找慧嫂核實賬目,趁機再做一次努力。每次都得籌劃一番壽禮,總想討慧嫂歡心,好方便要錢的事。難怪老婆說我「欠她的」,大概真有那麼點兒。要不,我也犯不上年年去給個表兄祝壽。
一九九六年這次祝壽,我很是用了些心思。因為慧嫂一年沒拿錢了。姑姑那年又抱上了孫子,這在她老人家可是天大的事!她能不想在孫子身上花點錢嗎?她一再囑咐我:「貴兒啊,好好說說,快過年啦,看這孩子多喜人呀!」是啊,快八十的人了,好不容易盼到個孫子……你慧嫂不就生了個女兒嘛!
那天下雪。為求得慧嫂歡心,我甚至破天荒的幫她洗菜!好歹等到吃喝完,我沒說話臉上先堆滿了笑。想不到她沒等我開口,就在頭前把我截住了:「大貴兄弟你說說俺家老二,他雇個保姆一年得花多少錢,還要我的?今年這養老金我不拿了!」慧哥一聽,急了:「你……」「你甚麼你?你甚麼你?!」她吼起來,手指戳著慧哥的禿腦門兒直點。
我一看這事要泡湯,忙站起來打圓場,一連聲的叫「慧嫂」。誰想那婆娘「呼」的回轉身,手指著我的鼻子厲聲叫道:「不用『慧嫂』,今天就是叫慧兒老婆我也不給!」
我被一桶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為了安慰姑姑,我東挪西湊弄足了五百元打發老婆送去,並叮囑:「你對姑姑說,慧嫂一下子給齊了。」話是這麼說,那火在腔子裏打躥呢!
一九九七年五月,我做成一筆生意,當月就有上萬元盈利。也算是「窮人乍富」,我琢磨著:先拿出五百元送給姑姑,今年別去受那份窩囊氣了。
正想著,慧哥來了,還帶一輛出租車。他是個老實人,加上他生日那次鬧了一回,就更顯得笨拙。我問:「慧哥咋有空出來玩?」他說:「不是玩兒,是來請你呢!你姑姑叫來請你。」我說:「姑姑叫去,去就是了,還叫甚麼出租車?再說,這帳怎麼報?」他笑了:「你也太小看人了,帳好報。」他說歸說,我這心裏還真有點不願坐。
見了姑姑和表弟媳,發現還真是難得的好「天氣」。姑姑高興的紅光滿面,見面先抱怨,怪我不該自己虧自己。「那錢,你慧嫂不說我還不知道哩!」她說「你慧嫂說真對不住你,叫你掏了錢又生了氣。住兩天她還要去登門賠禮呢……」
姑姑的這番話,真把我弄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能是慧嫂嗎?傻蛋才會當真呢!我說:「姑姑今天冷不冷?」我懷疑老人家是不是精神出了毛病。她瞪了我一眼:「都啥時候了?我今天早上連毛衣都脫了!」看來精神沒問題。表弟媳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說:貴哥,咱慧嫂可真變了。要不是眼見,我也真是不敢信呢!這不,今天一大早過來,一下子就交給媽二千五百元!還說,如今錢也不值錢了,媽這零花錢從今年給一千吧,別事花錢,花多少咱認多少。你看人家想得多周到啊!
看樣子這太陽真從西邊出來了?!我愣愣地望著姑姑。姑姑連說:「真的!真的!你慧嫂說了,這錢補齊前邊欠下的,今年給一千,多著五百說給她小姪子呢!」我這才想起小姪子:「孩子呢?」
「慧嫂抱去了,」表弟媳說,「那孩子也怪了,就愛叫大娘抱。慧嫂說這是緣份。可也是,要不,輕易不見,咋會這樣?」
「貴兒啊!」這時姑姑忽然顯得有些神秘:「知道你慧嫂咋回事兒嗎?是大法把她教好的!大法可真神呀,她現在全變了,那個臉都紅彤彤的,我覺著她從來還沒這麼漂亮過呢!她還勸我帶著孩子到她家住,說我也得學法……」
說起來真也是個事兒,聽到這兒我這心也動了。趕緊問:「慧嫂呢?」
「抱著孩子洪法去了。」表弟媳說「就是……告訴人『法輪大法好』。」
我心裏想著,「法輪大法好……看來,法輪大法是真好!」想到這兒,我突然喊:「慧哥!快,帶我去找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