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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鼠日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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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慧網二零二四年八月九日】我把臉轉向錄象頭,那個黑洞洞的傢伙,像一隻槍口正對著我。看守所的監控錄像是共產黨系統地虐待和對中國人民犯罪的最直接的證據。它的任何一家看守所裏的錄像公開,都將引起整個體制的徹底雪崩。
──摘自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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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前文

出人意料的判決

這一神奇並沒有延續多遠,給「四指」下判決的日子到了。他自己很高興,在裏面待長了,真希望有個著落。不管是好是壞,總比懸著一顆心,等待煎熬好受一點。

這兩個小子腿病好了以後,他倆又像上足了發條的鬧鐘,一刻不停地折騰我。早上我的被子都會掀到地上,把別人撓下來的癤皮抖到我衣服裏,把我的鞋塞到垃圾桶裏,把我換下裏的衣服當坐墊,他們應該歸入無惡不作一類了。

不僅是他倆,所有人被發動起來,死盯死守看我一個人。不准我走到茅廁,不准我清患處,只要我一著地,他倆就報告賈坤。

賈坤把我找去:「不是告訴你了嗎,長了癤不能洗嗎,你怎麼還洗呢!」「四指」還在一邊「求情」:「賈哥,看在我面子上,給他十個錛子。」

「錛子」是一種腦瓜嘣彈法,利用手指彎曲後的彈射,力量很大,打一個就讓人眼前「星光燦爛」。賈坤的淫笑聲還在縈繞。他又把小短棍拿來:「賈哥,剛才打他的時候,我看見他嘴裏在嘟囔,肯定是罵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再打十下卵子。」

賈坤御用的棍子較短,過去只是電視機調台用,現在專門用來捅我。拿棍子打我的下身,邊打邊說:「要這東西有啥用啊,我幫你弄掉吧!」我的下身遭老罪了,棍子打斷了好幾根。

棍子一折,賈坤罵我:「你看看,是不是你幹的,把我棍子弄折了,拿甚麼賠吧?」拿連在一起的兩截棍子劈頭蓋臉打過來。折斷的一節彈到我眼睛上,眼角出了血,腫了一個多星期才好。多虧有眼眶的保護,不然我就瞎了。

下判決書那天,宣判的人賊啦的多,兩層樓的勞動號也忙得不亦樂乎。按照規矩,如果在前面喊人名,就是不到死刑的罪,在窗台上簽個字就可以了;如果在後面喊人名,那就一定死刑了,要到管教室戴鐐子。

法院的人一進監道,「四指」就急得上躥下跳。全屋的人都跟他開玩笑,有人到後面裝警察喊他,當警察真的在後面喊的時候,他根本沒反應過來。

他出去時,自己磕了一個趔趄,直到吃完晚飯,他才回來。他整個人神情呆滯,腳上是四十八斤的重鐐,戴鐐前連衣服都沒脫。

一審死刑,這是大家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他坐到我身邊,垂著頭一句話沒有,我勸他不要太在意,他一點聽不進去,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茫中。

現在唯一逃脫不死的辦法,就是和被告談判賠償金額。中國的法律是橡皮筋,可鬆可緊,根據一個人的金錢來決定判決結果。

2008年9月28日

我的新被褥和日用品終於到貨了,直到現在我才開始洗漱。勞動號把扔在地上的一套草綠色被褥捅進監欄。我看被子是透光的薄薄的一層,被邊留有一拃長的口子,裏面露出黑心棉花。看到了被子,我就看到了希望。從今天起,我算在市所安頓下來。

「610」很敬業,每天都來「看」我。上午不來,就是下午來,下午不來,肯定晚上來。他高聲亮嗓、牛氣沖天,這點比偷偷摸摸的國保大隊尿性。他除了嗓門突出,肚子也突出,屬於人沒到肚子先到了的那種胖子。

節日前的搜監行動

「610」和賈坤談高興了,把著監欄說:「中國哪有人權啊!中國人這麼多,死多少也看不出來,媽的,當計劃生育了!」大家聽得咂舌,正好這時,一隊武警戰士進來搜監,我們被喝令趴在鋪板上。

一到節假日之前,羈押機關都會搜監,拿著「鎬把」的武警把住走廊一側,班長把住另外一側,目的是不讓違禁品轉移。「610」沒走,「610」和普通警察不同,他們從來不穿警服。跟班長聊了幾句,因為他穿著便裝,亮出了自己「610」的身份。

我也想不通610為何盯上了我。我是無信仰的一個人。我理想中的自我,是一個說真話、辦真事、大善大忍的人,怎麼說著說著又好像跑到法輪功上去了。

610作為一個專為迫害法輪功成立的蓋世太保式的特務機構,對我這類人也施以毒手,這是因為我和法輪功學員像?還是因為法輪功和歷史運動受害者像?還是因為共產黨要把所有人都推為受害者?

我們一個接一個抱著頭出去,面對牆壁蹲在地上,一排當兵的叉腿站在我們旁邊。我想知道「鎬把」甚麼樣,而我始終低著頭,一直沒機會抬頭去看。我們逐個站起,被後面的戰士搜身,我只聽到軍人在喊:「報數!」「蹲下!」「靠牆!」「不准出聲!」

實際上,他們甚麼違禁品都找不到。在武警進來之前,管教來過,通知槽子把該收拾的東西放好;在管教進來之前,勞動號來過,把已經包好的東西帶走了。我們這層樓有兩個管教,一個胖一個瘦,瘦的是我們301的包間管教,姓張。所謂「包間」,並不像學校班主任有具體的工作內容,只是利用一切名義增加收入。

我們被驅趕著回來。中午飯已經送來,大家在看自己的物品,監裏被揚得七仰八翻,「我的煙沒了!」「活該,誰讓你不給我了!」賈坤說的最可信:「讓當兵的揣兜了。」因為只有他看到了全過程。

我還驚魂未定,那邊「大傻」嚷起來:「*的,要這麼整人,就幹一仗看看!」

氣氛頓時到達沸點,一場戰爭將要爆發。「大傻」發脾氣是為了沒分到鹹菜。這裏吃鹹菜和外面「不一樣」,因為煮得稀爛的菜湯裏一點鹹鹽都不加。大家爭搶的東西不過是一小把腌得臭烘烘的蘿蔔條或者大頭菜根,要是在外面誰都不會吃的。

我們在裏面吃不到好東西。主食是黑粒的米飯或酸味的饅頭,供應數量本來足夠,但是由於分配非常不均,多的吃不了,少的吃不飽。

這段時間,「大傻」精神異常頹廢,整天心事重重,對打我不再有興趣。他的問題誰都沒說,我後來得知,二審中被告要他賠兩萬,對方不追究就可免於死刑,區區兩萬元他也沒有。

賈坤和大家都過去勸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打我是關係到全局的重大問題,其中的利害關係是政治性的,要捨小家保大家。「大傻」雖然魯莽,但也知道情理。最後他也承認鹹菜取消得對;犯人們以後見了我,就像鬥牛見到紅布。

天使在左,魔鬼在右

下午全監室剃頭,我的頭髮變得像枯草一樣。快要長蝨子了。我希望自己剃光了,而且每次鬥我,都被抓著拽。

我背著手蹲在地上,把頭伸給勞動號,他像割草般一掃而光。我斜眼盯著管教,椅子幾乎容不下他的肥屁股。他今天的心情不錯,在大談足浴、麻將還有啤酒。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管教談,我必須抓住這一次機會。

我向坐班申請看病,我身上的癤越來越嚴重,胳膊上的癤已經化膿了,腫起來很高,腿上也爛得露骨頭。開始時是紅色的小包,一撓就破,結成黑嘎巴;接下來鑽心的癢,一摳就凹下去一塊;再出來就是一片。

賈坤的回答是可以看病,但先把錢存進大夫的賬戶。監房是適合長癤的環境,很多人都長癤。我實在沒辦法,向駐檢求救。

只有兩種和家人聯繫的方式,第一種是管教給家裏打電話,受到脅迫的犯人把要的東西寫在撲克牌上。他們不得不寫,管教和槽子裏外配合,以親情敲詐犯人家屬。

我向駐檢說了我的病情,希望他幫助我,他是檢察院駐看守所的官員。母親凡事都按照公義辦理,沒有直接給個人金錢,而是把錢存到了公共賬戶上,沒有落到大夫的腰包裏,這筆錢就不能用來治病。存在自己名下的錢,個人是無權領用的,只能吃盒飯,其金額每天都在自動扣除。

排在我前面的犯人都到管教前,畢恭畢敬地鞠躬:「謝謝刁管教。」然後倒退著離開。倒退是為了屁股不對著「人」。我走過去,剛剛說了一句話,還沒等我說出要存錢轉賬的意思,他就暴跳如雷,兩隻眼睛像兩把利劍刺向我:「你*了**的,給你把小刀,切下來得了!」

我呆立在那裏,大腦一片空白。他皺著眉頭,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我。賈坤過來拽著我領子提走,他憤怒地向賈坤命令:「往死裏揍!」

過來兩個人架著我,賈坤往我的要害處踢,命根子、大腿麻筋、腰眼部位,對準了、盪幾下再踢,我疼得大叫。

「媽的,不是告訴你不讓跟管教說嗎?你弱智啊!」

「那我跟誰說行啊!」

「****,跟誰說都不行,管教都放假了。」

「那我就等死啊!」
「****,比法輪功還犟,人家是愚昧,但還不像你這*養的危害國家!」

我的手反在後面被吊起來,犯人們溜鋪每走一圈,就過來打我一次。「大傻」用頭撞擊我,巨大的衝擊力讓我差點窒息。他們輪流向我臉上吐口水。倒立的姿勢控得我流出鼻血,手也腫得厲害。

301人體試驗的木頭

一個女人喊我名字,有人大聲答:「在301!」

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來到面前,她把托盤放到對面的窗台上,拿針管吸藥水。我驚恐地問:「我家裏存錢了嗎?」「你家的錢?」她臉上的表情比我還疑惑。

「我身上長了癤,很嚴重……」我趕緊說我的病。
「找大夫說,我不管!」她冷冰冰的。
「大夫,我病得非常嚴重!」我苦著臉哀求她。
「我不是大夫,我是護士。」她的眉頭皺到了一起。

「他,精神病,見誰都這麼說!」「教獸」在一邊幫腔。
「我不打針!」我向後倒退著,賈坤和幾個身邊的人按住我。
「不打是吧,不打我走了。」說完,女護士撅著嘴往外走。

「再反抗,大家一塊揍你!」賈坤湊上來,用生冷的口氣恐嚇我。「翟姐,麻煩你回來。」他朝監外喊。

「我不打針!」我在重複這句話,聲調不自覺地哆嗦起來。

女護士昂首挺胸地走回來,臉上的一條橫肉還在晃動,針管像擲飛鏢般扎到我臂上,「放鬆!」她煩躁不安地對我喝著。

我看著賈坤,從他少有的慌張中,我猜測他可能知曉針管裏是甚麼藥物。

我把臉轉向錄象頭,那個黑洞洞的傢伙,像一隻槍口正對著我。看守所的監控錄像是共產黨系統地虐待和對中國人民犯罪的最直接的證據。它的任何一家看守所裏的錄像公開,都將引起整個體制的徹底雪崩。

「這是甚麼藥?」我感覺太陽穴在「突突」地跳動,血液在耳朵裏打轉,「隆隆」的轟鳴聲。女護士繃著臉,像沒聽見似的走了。

「禿鷹」下令:「把著他,不讓他動,還裝文化人呢!」過來幾個把我按住,讓我跪在監欄下,我腦子裏很痛,彷彿有一隻小錘子在敲它。

我在喊叫,喊聲招來了胖管教,他指著地上的我警告:「你別想在這傳播你的那些東西!」

我全身的肌肉開始抽搐,感覺整個房間都在晃動,汗水從各處毛孔沁出,濕透了所有衣服。

管教問我說甚麼呢,我癱軟在地,一動不動。他們用腳踩著我的頭。嘴裏的血水吐不出來,嗆進了嗓子裏:「我、我要說甚麼來著,我想不起來了……」

我的腦袋沉極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我坐在一輪慘淡的明月掛的高牆上,瑟瑟的寒風落下孤樹的殘葉,窗外淒厲寥落的深夜,一隻狼在嚎叫,眼裏流出淚水……

生物都是有生命的。宇宙的輪迴,一棵樹死了,輪迴為人,壞人解體了,輪迴為樹……「啊──」一盆冷水把我從幻境中激醒,迷濛中在後面的小窗口露出半張扭曲變形的臉,我下意識地看過去,那半張臉一閃而過。我的眼睛繼續在找,不知道想找到甚麼……

(待續)



(編後語:以上為王先生所記錄的自己被看守所關押期間的部份經歷,遺憾沒有完成。這篇文章是一位好心人偶然看到多年後,終於發給了明慧編輯部。據說王先生的父母幾年前過世了,他現在一個人生活,精神狀態不好,有時做臨工糊口,艱難度日。

從一九九九年七月至今,中共一直將「沒有迫害」作為洗腦所用的謊言之一。王先生的遭遇,反映了千千萬萬法輪功學員家屬的遭遇。他的文字,真實的記錄了當今中國社會的黑暗、殘暴、變態,也折射了中國大陸法輪功學員們所遭受的這場長達二十五年仍在持續的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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