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四六年夏天的事。北方農戶種莊稼,當莊稼長到膝蓋深時就開始蹚地,一是除草壟苗,二是鬆土抗旱。一天,我妻子娘家大伯要上後山蹚自家山坡地。大伯早晨三點就到山上了。他把牛兒套好,扶正犁杖從東頭往西頭蹚。牛剛開始往前走,他就見牛頭上懸著一顆夜明珠,把他自己前後左右照的通亮,綠油油的禾苗在小風下吹著動,看得十分真切。他又驚又喜,在心裏感謝老天爺。
十多天之前大伯就聽村裏人說,他家山坡地上有夜明珠,有人說那不是夜明珠,那是鬼火;還有人說,北山上住過土匪,說不定還真的有甚麼金銀財寶呢!這些話他聽了只當是說笑,根本沒當回事。可今天他真的看見了,他真想放下活兒去取那顆夜明珠,可牛在往前走,那顆夜明珠也跟著往前走,牛蹚地快,那夜明珠也走得快,不一會功夫就蹚到地頭了。
他把牛梨安置好,就去拿取夜明珠,可那顆夜明珠像是在跟他開玩笑,他快走,那夜明珠就快走,他慢走那顆夜明珠也慢走,就是搆不著。不一會兒工夫,那顆夜明珠就把他引到一個土崖邊上,鑽到一個崖縫裏不見了。他趴到崖縫邊往裏看,那裏面還有一些微光。他伸手去摸,可頭就開始天旋地轉,把手拿下來又好了。再去摸還是那樣。他不甘心,閉著眼把手又往下伸,一下摸到一塊硬東西,拿上來一看,是一小塊金子。他又伸手去摸想把那顆夜明珠摸上來,可他摸到一塊大一點的東西,不知是啥?把手剛拿出來,突然那崖發出一聲巨響,像是土崖要塌,他嚇得連滾帶爬退了回去。
等他靜下心來,再看那土崖還真的塌下一坯子,他這個後怕呀!
當他再看拿起來那個大一點的硬東西,發現也是一塊金子。這時天已經大亮,他只好向犁杖走去,他把牛犁調理好,又向東邊蹚去。到了地頭,他覺得身子發軟,一點勁也沒了,只好把犁杖放在車上,套上牛,趕車回家去了。家人問他為啥回來這麼早?他把今天早上發生的事跟家人說了一遍,並拿出一大一小的金子給家人看,家人說他有福氣,一片喜氣。
可好景並不長,自那天起,他就病倒在炕上了,又吐又拉,家人為他請先生(中醫)看,他吃了不少藥,一個月過去了,也沒見好轉,又過了幾天,病情才好些。
一天他勉強坐起,問妻子家裏還有錢嗎?妻子對他說,還有那塊小一點的金子,他說,你叫兒子拿上它到鎮上買酒和一些吃的,多買些魚和肉,把全村人請到家裏來吃一頓,我的病也就好了。妻子迷惑,又不好說甚麼,就叫兒子去辦了。
第二天,他在酒宴上對全村父老鄉親們說,我這次得病大家也都知道為甚麼,人的命天註定,不信不行呀!命裏沒有就強求不得,本來我是得一塊金子的命,可我太貪,想多得點,到頭來怎樣?多得的那一塊兒金子都買藥看病了,錢花完了病也好了。
這時他又講起童年時老人給講的一個故事,說:一個佃戶住在一個財主家的西邊,是這家財主的鄰居,又是他家的佃戶,每年過年午夜財主家都掃錢龍。他想到時也掃錢龍,多掃幾個錢花花。這年午夜錢龍從東院過來了,人家財主又掃了不少金銀財寶,他叫老婆快去屋裏拿盆兒接錢,等錢龍過來,他使勁用掃帚掃,結果掃下一串銅錢,正好落在盆裏,把瓦盆打破了。過年後到市場去買盆,結果這串錢正好夠買一個瓦盆的。不義之財不能得,我就像那個佃戶。今天我想開了,人不要把錢財看的太重,要注重德修行,做個善良的好人,有個好身體就行了。最後他說:謝謝大家來我家參加慶賀我康復的酒宴。大家都喊好!划拳猜令,酒宴一直延續到下午。
這個故事當時四鄉八村的人都知曉,一直傳到文化大革命之前。文化大革命破四舊立四新就沒人敢再傳再講了。
我今天為啥把它又講出來?「人的命天註定」,因現在的人很多都不信了,認為這些故事都是編出來騙人的。還不是因為這世道變得太糟,不成人道了?中國五千年傳統文化不恢復,中國各民族就沒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