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網2006年3月12日】鄉下真是非常美麗。這正是夏天!小麥是金黃的,燕麥是綠油油的。乾草在綠色的牧場上堆成垛,鸛鳥用它又長又紅的腿子在散著步,嚕嗦地講著埃及話。(註﹕因為據丹麥的民間傳說,鸛鳥是從埃及飛來的。)這是它從媽媽那兒學到的一種語言。田野和牧場的周圍有些大森林,森林裏有些很深的池塘。的確,鄉間是非常美麗的,太陽光正照著一幢老式的房子,它周圍流著幾條很深的小溪。從牆角那兒一直到水裏,全蓋滿了牛蒡的大葉子。最大的葉子長得非常高,小孩子簡直可以直著腰站在下面。像在最濃密的森林裏一樣,這兒也是很荒涼的。這兒有一隻母鴨坐在窠裏,她得把她的幾個小鴨都孵出來。不過這時她已經累壞了。很少有客人來看她。別的鴨子都願意在溪流裏游來游去,而不願意跑到牛蒡下面來和她聊天。 最後,那些鴨蛋一個接著一個地崩開了。「劈!劈!」蛋殼響起來。所有的蛋黃現在都變成了小動物。他們把小頭都伸出來。 「嘎!嘎!」母鴨說。他們也就跟著嘎嘎地大聲叫起來。他們在綠葉子下面向四週看。媽媽讓他們儘量地東張西望,因為綠色對他們的眼睛是有好處的。 「這個世界真夠大!」這些年輕的小傢伙說。的確,比起他們在蛋殼裏的時候,他們現在的天地真是大不相同了。 「你們以為這就是整個世界!」媽媽說。「這地方伸展到花園的另一邊,一直伸展到牧師的田裏去,才遠呢!連我自己都沒有去過!我想你們都在這兒吧?」她站起來。「沒有,我還沒有把你們都生出來呢!這只頂大的蛋還躺著沒有動靜。它還得躺多久呢?我真是有些煩了。」於是她又坐下來。 「唔,情形怎樣?」一隻來拜訪她的老鴨子問。 「這個蛋費的時間真久!」坐著的母鴨說。「它老是不裂開。請你看看別的吧。他們真是一些最逗人愛的小鴨兒!都像他們的爸爸──這個壞東西從來沒有來看過我一次!」 「讓我瞧瞧這個老是不裂開的蛋吧,」這位年老的客人說,「請相信我,這是一隻吐綬雞的蛋。有一次我也同樣受過騙,你知道,那些小傢伙不知道給了我多少麻煩和苦惱,因為他們都不敢下水。我簡直沒有辦法叫他們在水裏試一試。我說好說歹,一點用也沒有!──讓我來瞧瞧這只蛋吧。哎呀!這是一隻吐綬雞的蛋!讓他躺著吧,你儘管叫別的孩子去游泳好了。」 「我還是在它上面多坐一會兒吧,」鴨媽媽說,「我已經坐了這麼久,就是再坐它一個星期也沒有關係。」 「那麼就請便吧,」老鴨子說。於是她就告辭了。 最後這只大蛋裂開了。「劈!劈!」新生的這個小傢伙叫著向外面爬。他是又大又醜。鴨媽媽把他瞧了一眼。「這個小鴨子大得怕人,」她說,「別的沒有一個像他;但是他一點也不像小吐綬雞!好吧,我們馬上就來試試看吧。他得到水裏去,我踢也要把他踢下水去。」 小鴨們去小溪第二天的天氣是又晴和,又美麗。太陽照在綠牛蒡上。鴨媽媽帶著她所有的孩子走到溪邊來。撲嗵!她跳進水裏去了。「呱!呱!」她叫著,於是小鴨子就一個接著一個跳下去。水淹到他們頭上,但是他們馬上又冒出來了,遊得非常漂亮。他們的小腿很靈活地劃著。他們全都在水裏,連那個醜陋的灰色小傢伙也跟他們在一起遊。 「唔,他不是一個吐綬雞,」她說,「你看他的腿划得多靈活,他浮得多麼穩!他是我親生的孩子!如果你把他仔細看一看,他還算長得蠻漂亮呢。嘎!嘎!跟我一塊兒來吧,我把你們帶到廣大的世界上去,把那個養雞場介紹給你們看看。不過,你們得緊貼著我,免得別人踩著你們。你們還得當心貓兒呢!」 這樣,他們就到養雞場裏來了。場裏響起了一陣可怕的喧鬧聲,因為有兩個家族正在爭奪一個鱔魚頭,而結果貓兒卻把它搶走了。 「你們瞧,世界就是這個樣子!」鴨媽媽說。她的嘴流了一點涎水,因為她也想吃那個鱔魚頭。「現在使用你們的腿吧!」她說。「你們拿出精神來。你們如果看到那兒的一個老母鴨,你們就得把頭低下來,因為她是這兒最有聲望的人物。她有西班牙的血統──因為她長得非常胖。你們看,她的腿上有一塊紅布條。這是一件非常出色的東西,也是一個鴨子可能得到的最大光榮:它的意義很大,說明人們不願意失去她,動物和人統統都得認識她。打起精神來吧──不要把腿子縮進去。一個有很好教養的鴨子總是把腿擺開的,像爸爸和媽媽一樣。好吧,低下頭來,說:『嘎』呀!」 他們這樣做了。別的鴨子站在旁邊看著,同時用相當大的聲音說:「瞧!現在又來了一批找東西吃的客人,好像我們的人數還不夠多似的!呸!瞧那只小鴨的一副醜相!我們真看不慣!」 於是馬上有一隻鴨子飛過去,在他的脖頸上啄了一下。 「請你們不要管他吧,」媽媽說,「他並不傷害誰呀!」 「對,不過他長得太大、太特別了,」啄過他的那只鴨子說,「因此他必須挨打!」 「那個母鴨的孩子都很漂亮,」腿上有一條紅布的那個母鴨說,「他們都很漂亮,只有一只是例外。這真是可惜。我希望能把他再孵一次。」 「那可不能,太太,」鴨媽媽回答說,「他不好看,但是他的脾氣非常好。他遊起水來也不比別人差──我還可以說,遊得比別人好呢。我想他會慢慢長得漂亮的,或者到適當的時候,他也可能縮小一點。他在蛋裏躺得太久了,因此他的模樣有點不太自然。」她說著,同時在他的脖頸上啄了一下,把他的羽毛理了一理。「此外,他還是一隻公鴨呢,」她說,「所以關係也不太大。我想他的身體很結實,將來總會自己找到出路的。」 「別的小鴨倒很可愛,」老母鴨說,「你在這兒不要客氣。如果你找到鱔魚頭,請把它送給我好了。」 他們現在在這兒,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不過從蛋殼裏爬出的那只小鴨太醜了,到處挨打,被排擠,被譏笑,不僅在鴨群中是這樣,連在雞群中也是這樣。 「他真是又粗又大!」大家都說。有一隻雄吐綬雞生下來腳上就有距,因此他自以為是一個皇帝。他把自己吹得像一條鼓滿了風的帆船,來勢洶洶地向他走來,瞪著一雙大眼睛,臉上漲得通紅。這只可憐的小鴨不知道站在甚麼地方,或者走到甚麼地方去好。他覺得非常悲哀,因為自己長得那麼醜陋,而且成了全體雞鴨的一個嘲笑對像。 這是頭一天的情形。後來一天比一天糟。大家都要趕走這只可憐的小鴨;連他自己的兄弟姊妹也對他生氣起來。他們老是說:「你這個醜妖怪,希望貓兒把你抓去才好!」於是媽媽也說起來:「我希望你走遠些!」鴨兒們啄他。小雞打他,餵雞鴨的那個女佣人用腳來踢他。 於是他飛過籬笆逃走了;灌木林裏的小鳥一見到他,就驚慌地向空中飛去。「這是因為我太醜了!」小鴨想。於是他閉起眼睛,繼續往前跑。他一口氣跑到一塊住著野鴨的沼澤地裏。他在這兒躺了一整夜,因為他太累了,太喪氣了。 天亮的時候,野鴨都飛起來了。他們瞧了瞧這位新來的朋友。 「你是誰呀?」他們問。小鴨一下轉向這邊,一下轉向那邊,儘量對大家恭恭敬敬地行禮。 「你真是醜得厲害,」野鴨們說,「不過只要你不跟我們族裏任何鴨子結婚,對我們倒也沒有甚麼大的關係。」可憐的小東西!他根本沒有想到甚麼結婚;他只希望人家准許他躺在蘆葦裏,喝點沼澤的水就夠了。 他在那兒躺了兩個整天。後來有兩隻雁──嚴格地講,應該說是兩隻公雁,因為他們是兩個男的──飛來了。他們從娘的蛋殼裏爬出來還沒有多久,因此非常頑皮。 「聽著,朋友,」他們說,「你醜得可愛,連我(註﹕這兒的「我」(jeg)是單數,跟前面的「他們說」不一致,但原文如此。)都禁不住要喜歡你了。你做一個候鳥,跟我們一塊兒飛走好嗎?另外有一塊沼澤地離這兒很近,那裏有好幾隻活潑可愛的雁兒。她們都是小姐,都會說:『嘎!』你是那麼醜,可以在她們那兒碰碰你的運氣!」 「劈!啪!」天空中發出一陣響聲。這兩隻公雁落到蘆葦裏,死了,把水染得鮮紅。「劈!啪!」又是一陣響聲。整群的雁兒都從蘆葦裏飛起來,於是又是一陣槍聲響起來了。原來有人在大規模地打獵。獵人都埋伏在這沼澤地的周圍,有幾個人甚至坐在伸到蘆葦上空的樹枝上。藍色的煙霧像雲塊似的籠罩著這些黑樹,慢慢地在水面上向遠方漂去。這時,獵狗都撲嗵撲嗵地在泥濘裏跑過來,燈芯草和蘆葦向兩邊倒去。這對於可憐的小鴨說來真是可怕的事情!他把頭掉過來,藏在翅膀裏。不過,正在這時候,一隻駭人的大獵狗緊緊地站在小鴨的身邊。它的舌頭從嘴裏伸出很長,眼睛發出醜惡和可怕的光。它把鼻子頂到這小鴨的身上,露出了尖牙齒,可是──撲嗵!撲嗵!──它跑開了,沒有把他抓走。 「啊,謝謝老天爺!」小鴨嘆了一口氣,「我醜得連獵狗也不要咬我了!」 他安靜地躺下來。槍聲還在蘆葦裏響著,槍彈一發接著一發地射出來。 天快要暗的時候,四週才靜下來。可是這只可憐的小鴨還不敢站起來。他等了好幾個鐘頭,才敢向四週望一眼,於是他急忙跑出這塊沼澤地,拼命地跑,向田野上跑,向牧場上跑。這時吹起一陣狂風,他跑起來非常困難。 到天黑的時候,他來到一個簡陋的農家小屋。它是那麼殘破,甚至不知道應該向哪一邊倒才好──因此它也就沒有倒。狂風在小鴨身邊號叫得非常厲害,他只好面對著它坐下來。它越吹越兇。於是他看到那門上的鉸鏈有一個已經鬆了,門也歪了,他可以從空隙鑽進屋子裏去,他便鑽進去了。 屋子裏有一個老太婆和她的貓兒,還有一隻母雞住在一起。她把這隻貓兒叫「小兒子」。他能把背拱得很高,發出咪咪的叫聲來;他的身上還能迸出火花,不過要他這樣做,你就得倒摸他的毛。母雞的腿又短又小,因此她叫「短腿雞兒」。她生下的蛋很好,所以老太婆把她愛得像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 第二天早晨,人們馬上注意到了這只來歷不明的小鴨。那隻貓兒開始咪咪地叫,那只母雞也咯咯地喊起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老太婆說,同時朝四週看。不過她的眼睛有點花,所以她以為小鴨是一隻肥鴨,走錯了路,才跑到這兒來了。「這真是少有的運氣!」她說,「現在我可以有鴨蛋了。我只希望他不是一隻公鴨才好!我們得弄個清楚!」 這樣,小鴨就在這裏受了三個星期的考驗,可是他甚麼蛋也沒有生下來。那隻貓兒是這家的紳士,那只母雞是這家的太太,所以他們一開口就說:「我們和這世界!」因為他們以為他們就是半個世界,而且還是最好的那一半呢。小鴨覺得自己可以有不同的看法,但是他的這種態度,母雞卻忍受不了。 「你能夠生蛋嗎?」她問。 「不能!」 「那麼就請你不要發表意見。」 於是雄貓說:「你能拱起背,發出咪咪的叫聲和迸出火花嗎?」 「不能!」 「那麼,當有理智的人在講話的時候,你就沒有發表意見的必要!」 小鴨坐在一個牆角裏,心情非常不好。這時他想起了新鮮空氣和太陽光。他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渴望:他想到水裏去游泳。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就不得不把心事對母雞說出來。 「你在起甚麼念頭?」母雞問。「你沒有事情可幹,所以你才有這些怪想頭。你只要生幾個蛋,或者咪咪地叫幾聲,那麼你這些怪想頭也就會沒有了。」 「不過,在水裏游泳是多麼痛快呀!」小鴨說。「讓水淹在你的頭上,往水底一鑽,那是多麼痛快呀!」 「是的,那一定很痛快!」母雞說,「你簡直在發瘋。你去問問貓兒吧──在我所認識的一切朋友當中,他是最聰明的──你去問問他喜歡不喜歡在水裏游泳,或者鑽進水裏去。我先不講我自己。你去問問你的主人──那個老太婆──吧,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她更聰明的人了!你以為她想去游泳,讓水淹在她的頭頂上嗎?」 「你們不了解我,」小鴨說。 「我們不了解你?那麼請問誰了解你呢?你決不會比貓兒和女主人更聰明吧──我先不提我自己。孩子,你不要自以為了不起吧!你現在得到這些照顧,你應該感謝上帝。你現在到一個溫暖的屋子裏來,有了一些朋友,而且還可以向他們學習很多的東西,不是嗎?不過你是一個廢物,跟你在一起真不痛快。你可以相信我,我對你說這些不好聽的話,完全是為了幫助你呀。只有這樣,你才知道誰是你的真正朋友!請你注意學習生蛋,或者咪咪地叫,或者迸出火花吧!」 「我想我還是走到廣大的世界上去好,」小鴨說。 「好吧,你去吧!」母雞說。 於是小鴨就走了。他一會兒在水上游,一會兒鑽進水裏去;不過,因為他的樣子醜,所有的動物都瞧不起他。秋天到來了。樹林裏的葉子變成了黃色和棕色。風捲起它們,把它們帶到空中飛舞,而空中是很冷的。雲塊沉重地載著冰雹和雪花,低低地懸著。烏鴉站在籬笆上,凍得只管叫:「呱!呱!」是的,你只要想想這情景,就會覺得冷了。這只可憐的小鴨的確沒有一個舒服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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