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網2002年6月29日】 (3)、玉潔家 玉潔心事沉重地推開門進家。 劉慶正靠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宰相劉羅鍋》的片尾曲響著。 豆豆聽到開門聲從自己的房間裏走出來,臉上帶著不悅和委屈。 玉潔和豆豆的目光對視著—— 玉潔:“怎麼了?豆豆,發生甚麼事了嗎?” 豆豆不說話,從眼睛裏留下兩行眼淚。 玉潔焦急地:“到底怎麼了?”她走上前替女兒整理著略顯凌亂的頭髮。 劉慶關上電視機,把手裏遙控器順手丟到沙發上,站起身來,憤懣不平地:“這叫甚麼事啊!想整人家法輪功,連小孩子都得逼著跟著叫好。憑甚麼非得表態不可?!我就不信這個邪,豆豆,明天我找你們校長去!他們敢開除你!” 玉潔驚詫不已:“開除?不表態就要開除?!這是哪家的王法?!” “老師是這麼說的。” 豆豆委屈不堪地邊說邊流淚。 劉慶:“得,別哭了豆豆,明天我就找你們老師去。天太晚了,快去洗洗睡覺吧,明天還得上學呢。” 豆豆看著媽媽—— 玉潔嘆了口氣,問道:“作業都做完了?” 豆豆點了點頭。 玉潔捧起豆豆的臉,“看你,哭得眼睛都腫了。好了,現在甚麼都不想了,去洗洗臉,把牙刷了,睡覺去吧,啊。” 豆豆乖乖地走向洗漱間,客廳裏片刻寧靜。 劉慶側過臉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玉潔也抬起頭看了看。 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玉潔有些報歉地說:“對不起,今天回來太晚了。” 劉慶:“我說啊,你這個班主任就別幹了,咱家也不缺你那點班主任費,弄得早出晚歸的。”劉慶說著,看著玉潔的臉色,“你今天怎麼啦?看你進門就顯得不順心,誰又惹你生氣了?” 玉潔不想解釋太多,只是簡單地說:“一個學生的事,也牽涉到法輪功。我已經處理過了。” 劉慶發起感慨:“唉——我就納了悶兒了,現在整法輪功都整到學校裏啦,我怎麼覺得跟活在68、69年似的!” 玉潔沒說話,脫下外衣,連同挎包一起掛到衣架上,表情沉重。 劉慶看到玉潔有心事,改換了口氣:“趕緊洗洗吃飯吧,看咱家這個班主任的譜兒有多大,當經理的親自給你下廚掌勺。”說著走進廚房,端上飯菜。 豆豆走出洗漱間:“爸爸媽媽,我睡了啊。” 玉潔:“哎,快去睡吧。” 豆豆進了自己的臥房,輕輕關上了房門。 玉潔在洗漱間洗了一把臉,用毛巾擦拭乾淨,走出來,到餐桌前坐下來。 對著桌上挺豐盛的飯菜,看看劉慶,略表歉意地笑笑,端起碗慢慢吃著,心事沉重。 劉慶坐在一旁看著玉潔:“又是甚麼煩心的事,說出來,幫你破解破解。一看你這表情,估計你這回是真的遇到難題了,不會比哥德巴赫猜想還難吧?” 玉潔嘆口氣:“我現在是真的越來越搞不明白了。你說如今這當官兒的是怎麼的了?現在中國的破爛事還少嗎?國企破產、工人下崗、農民沒飯吃、社會治安惡劣、社會道德淪喪,天災人禍不斷,放著這些關係到國家興亡、百姓生計的大事不管,卻動用全部力量去對付一個法輪功,你說江澤民的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呀?” 劉慶:“你算問著了,人家不是說過麼,江澤民的腦子就是有毛病呀,”劉慶降低聲調,湊近玉潔,“他其實是個蛤蟆精!” 玉潔:“你別在這兒瞎打哈哈!” 劉慶一付認真樣:“沒打哈哈,人家真是這麼說的!” 玉潔:“那些煉法輪功的人也讓人搞不懂,要煉功就在家裏好好煉嘛,到北京上甚麼訪呢,說要講真相。哎,共產黨搞了七、八十年,甚麼時候讓人說過真話,甚麼時候讓老百姓知道過真相呀!” 劉慶:“其實這事不是明擺著嘛!共產黨最關心的是甚麼?就是權嘛!共產黨從建黨那一天起,內鬥外鬥,鬥了幾十年,死了多少人,不就是圍繞著一個權字嘛。要麼怎麼人家說,共產黨是趟著人血走過來的。法輪功煉來煉去,人越煉越多,都煉到中南海外邊去了,那個江澤民小肚雞腸,都快嚇死了!你想,他能跟法輪功和平共處嘛?” 玉潔:“法輪功跟政治根本就沒關係!煉法輪功的咱身邊有多少啊,豆豆她奶奶不是也煉嗎?十六號的秦老師一家都在煉法輪功,你看他們都像要奪共產黨的權嗎?” 玉潔挾起一筷子菜放到嘴裏,“這些人煉功不就是為了強身健體嘛,這對國家不是個好事嗎?說煉法輪功的人搞政治,我看全是讓他們給逼的,小雞你要是追急了,它還會飛上牆呢,何況成千上萬的人哪!” 劉慶打開冰箱倒了杯飲料,喝了一口,又坐到桌旁:“嘿,讓你說著了。這共產黨要是好,它在國際社會上能那麼孤立嗎!當年‘六.四’的時候,咱對共產黨不也是一腔熱情嗎?以為是幫助咱們的這個黨揪腐敗、促進廉政建設,可到頭怎麼樣,十幾萬精銳部隊,坦克、大炮沿著長安街長驅直入啊,熱血青年被打死、碾死了多少!說中國歷史上對學生最狠的北洋政府的段祺瑞,也不過才開槍打死了二十七個大學生。你說這共產黨有多壞,有多邪性吧!” 玉潔皺緊眉頭,嘆了口氣,放下碗筷:“我有個學生,叫張小歐。學習挺不錯的,過去一直是我那個班的班長、語文課代表。他的爸爸媽媽都煉法輪功,結果一個被抓起來關進了勞教所,一個被通緝,出走在外。唉,現在孩子只能放到奶奶家,也沒人照顧。” 玉潔眼裏透出一絲哀婉。 沉頓了片刻,玉潔把眼光挪到了劉慶身上,“今天,學校又來一幫教育電視台的記者,硬要拍個甚麼紀錄片,把孩子失學的責任硬加到煉法輪功身上,你說,這不是明擺著騙人嗎!” 劉慶:“現在政府說甚麼,誰還當真啊!我要是對這個政府還有一點信心和熱情,也不會好端端的一個政府官職不要了,下海去瞎撲騰呀。你就睜隻眼閉隻眼,不往心裏去不就得了!” 玉潔又嘆口氣,窩心地嘟囔道:“好了,不說了,一說這些破爛事就讓人生氣。”她迅速地端起飯碗,把剩下的一點飯菜撥到嘴裏,“都這麼晚了,快收拾收拾睡覺吧。” (4)、夜,玉潔的臥室 玉潔睡不著,她翻了一個身。 身旁的劉慶已經發出輕微的鼾聲。 玉潔睜著眼睛,想著心事。 她輕輕嘆口氣,又翻了一個身。 她就這樣眼睛一眨不眨地想著心事,好久。 她輕輕探起身來看看睡在身邊的劉慶,劉慶睡得很沉。 玉潔小心翼翼地坐起來,下了地,摸黑走出房間。 玉潔來到洗漱間。 輕輕地擰開了水龍頭,她把兩手浸濕了,在臉上沾了沾,用毛巾輕輕地拭著。 她對著鏡子,靜靜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然後關了洗漱間的燈,輕輕來到書房。 書房的書櫃上有一幅玉潔和母親的合影—— 那時的玉潔,高中畢業,清麗活潑,她攬著媽媽開心地笑著。 媽媽的臉上充滿了慈祥。 玉潔輕輕地拂拭著像框,看著相片中的媽媽。 (玉潔回憶) 到處是紅旗的海洋,人頭攢動。 宣傳車在人群中穿行。 一些脖子上掛了大牌子的人被紅衛兵揪鬥著遊行。 一些紅衛兵正從一間房子裏往外搬各種各樣的書籍往火堆裏扔。 熊熊的火燄騰空而起,黑煙繚繞。 周圍滿是看熱鬧的人群。 透過閃動的火光,人群的臉被不斷地扭曲著…… 少年玉潔—— 驚恐的眼睛。 她正趴在窗戶上往外望。 黑壓壓的紅衛兵正從外面衝向她家的樓房。 一個接一個沿著樓梯跑動的人腳,木樓梯“咚、咚、咚”被震動的聲音…… 小玉潔嚇得臉色蒼白,渾身在顫抖。 媽媽在床上撐起身子。 衝進門的紅衛兵們像兇神惡煞一樣圍住了玉潔的媽媽。 他們把她從床上拖了下來,從木樓梯上一路拖下去。 小玉潔大聲地呼喊著,從後面追過去—— 站立不穩,小玉潔從木樓梯上滾了下來。 她慢慢爬起來時——媽媽已經被拖走了。 小玉潔額角流著血,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媽媽頭髮凌亂地被圍在一群人中間,她帶著祈求的目光對人們說:“你們相信我,我沒做過壞事……我不是反革命……我不是反革命……” 只聽一個人冷冷地說:“得得得,你也甭解釋,黨說你是啥,你就是啥。” 另一個冷冷的聲音:“就是,是你英明,還是黨英明,啊?” 圍著的人群哄笑著散去。 媽媽呆呆地愣在那裏,無助、失神的雙眼望著昏暗的天空…… 小學校的門打開了—— 放學的孩子們熙熙攘攘、說說鬧鬧湧出校門。 小玉潔背著小書包,沿著圍牆往家走。 幾個頑皮的小男孩,追上她,尾隨著她,又圍上她,一陣笑罵:“狗崽子!你媽是反革命。”“她是小反革命!” “那天我看見她媽還在街上跟人說她不是反革命呢,她媽現在是精神病。” “對,是反革命加精神病。” 小玉潔把頭埋在懷裏,眼裏流著無辜的淚。 一個教師模樣的老先生走過來,“你們幹甚麼欺負人?你們老師是誰?我找你們老師去!” 幾個男孩子一哄而散,跑得不見了人影。 老先生用手撫摸著小玉潔的頭。 小玉潔抬起滿含眼淚的小臉,抽泣著望著老先生。 老先生柔緩地說:“孩子,快回家吧。” 小玉潔點了點頭,往家的方向跑走了。 老先生帶著憐惜的目光看著小玉潔跑走的方向,嘆著氣搖了搖頭…… 陰沉沉的天,一陣陰風吹過,下起了雨。 小玉潔拎著裝有十幾個雞蛋的破舊小簍小心地往家走—— 忽然一個人疾步走過來,朝著路上的人們大叫著:“哎呀,嚇死我了!那邊有人跳樓了!說是個反革命。哎呀,嚇死我了……” 街上的人們朝著那人指的方向奔跑過去。 渾身淋濕的小玉潔驚恐萬狀。 她下意識地丟下手裏的雞蛋簍,呆呆地愣在那裏。 地上小簍裏的雞蛋破碎了。 小玉潔似乎突然清醒了,她拼命地往家裏奔跑,雨水順著頭髮滾到臉上,地上的泥水濺到身上—— “砰——”,房門被猛地推開,渾身泥水的小玉潔驚恐地站在門口。 媽媽無力地從床上探起頭來,憐愛地望著她:“玉潔,買回來啦?哎呦,你淋成這個樣子,快換上乾淨衣服。”她努力從床上掙扎起來。 小玉潔大哭著撲到媽媽懷裏:“媽媽——我以為那個跳樓的是您呢,媽媽——您可別死啊——您別死啊——” 媽媽先是一愣,而後緊緊摟著女兒,悲聲慟肺:“玉潔,媽媽不死,媽媽跟你好好活著——我們好好活著——” 母女倆抱頭痛哭…… (回憶結束) 像框裏母親在慈祥地微笑。 (玉潔畫外音)“文革過去了,媽媽的冤案終於平反了。可是文革帶給媽媽的身心交瘁和滿身病痛,卻使媽媽在平反的第二年永遠離開了我。” 玉潔手裏捧著像框,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她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將像框放回原來的位置,小心地擺正。 她轉過身來到窗前—— 輕輕揭開窗簾向外面看。 外面月光皎潔。 玉潔靜思了一會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 她關掉了燈…… |